弋珞

有些梦和有些梦

©弋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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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翔润】远在咫尺

像是某种变故的开端,抑或冷硬思绪干扰脑神经运行,聚光灯下,松本的脑袋毫无预兆地痛了起来。

双脚丈量过的舞台眼下不知延伸到多远,衣装华丽而沉重,跳跃的每一步如同触在棉花上变得缺乏实感,耳返里传来的歌声正清晰地远离他。

松本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,应和即将暴起的鼓点摇摆着试图分散一些注意力,视线途径应援扇上晃眼的“请指我”,后方是女孩饱含希冀的双眼。

他的举动引起一阵密集的尖叫。作为天生适合活在舞台上的男人,松本的反应似乎比以往慢上半拍,又确确实实地“做岔”了——指尖过电,他抻臂的同时张开五指又猛地拢成一个拳头,用力到青筋隐现,像在抓紧生命中的不可多得。

未等到松本彻底清醒,樱井从不远处腾挪几步拉近距离,就着“clap clap and clap”的喊声跟他击了个掌。


“在一起20年左右,距离感之类的,已经可以掌控得特别好了。”

镜头下,樱井的语气一如往常,唇角不忘捎上妥帖的弧度。已然习惯他对待任何事件都控制到最佳节点的精神力,旁人纷纷哄笑,对那番话中的些许停顿不以为意。

松本回忆起些什么,思忖片刻,与他隔着二宫大野两人的距离补足一句:“不,你有一次气势超强直接撞着我来了。”语罢望住罪魁祸首——那人正一边拍手大笑着顺势往后退。

这也是控制范围内的“表情管理失控”。松本想,这样的状况并不陌生。

那样的状况并不陌生。樱井注意到松本朝自己方向迈出一步的鞋尖,脑内闪过一个念头,紧接着被四面八方袭来的笑意吞没。


樱井翔一路行至如今地步,回首所有精密计算和随心而定的步伐,其中能称得上是变数的屈指可数。松本润算其中之一。

那年日光暴烈。松本比樱井小了一年多,有着细瘦的胳膊和柔软的乱发,一双眼天生含情,睫毛浓密而长,望住谁都像温柔绻眷,有时他笑起来,眼底光亮,映射直截了当的感情。

樱井记得松本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,重心不稳,又拧身回头摆出引人发笑的姿势,风吹动衣角,露出一截腰肢,樱井盯住他跟着笑起来,莫名想到一杆地老天荒的旗。

直到这样的松本站在台阶上对他讲:“我在确认翔君的一切。”语毕摸了摸鼻子,脸上噙着笑,利落地跳下来。樱井刚伸出想接住人的手偏离轨道缩了回去,口干舌燥,不知为何生出些微妙的错觉。

他将自己下沉,再下沉,藏起来,只有黑暗里萌发嫩绿的芽。


他们的分裂是悄无声息、不动干戈的。松本横冲直撞过头了,两个同样强势的人相交,径直往各自的方向走去。

樱井垂下头,眉头皱成了一团,他自暴自弃地伏在桌角,一根稻草几近要压坏他拱起的脊背,快速转动的大脑令他想到一个悲哀的说法,紧接着出生以来第一次卡机了。他长开的身体蜷成最初的形态,身体深处有什么疼了起来。这是樱井为数不多展露在外的脆弱时刻,而上一次松本还朝他喊过一声加油。

他总是带给松润不怎么令人期待的泄气——这份不尽然的泄气来源于一颗理智作防的心。

松本转型那些年忙到极致时幻觉自己明夜将死,但有人告诉过他一句反正也不会真的死掉,不如忙到竭尽自己的地步。他捱下来,竭尽全力,后知后觉人生不过无数个明夜罢了。

而樱井翔存在于每个明夜里。


年轻气盛的两人背对背做出同一个决定,以为漫长地告别这段煎熬过后就能守得云开见月明,可没有人向他们问过一句江月何年初照人。

两人距离感失衡的状况并不算少。合宿时松本与樱井相隔一个被褥的距离,睡相差如松本逾界直达樱井的床垫,黑暗里两人面对面分享呼吸,发丝凌乱,双眼禁闭,时间冗长得在摄像机里只允许维持住一秒不到的时间。

那杯过了一遍的胆汁也被松本尽数喝下去,舌根泛着惊心动魄的苦。彼时松本透过樱井反常神色看见当年那个顶着黄毛的少年,眼神乱飘到掩饰不住。

“那么究竟是爱,还是喜欢?”他也想如此自问,却不再索求多年以前虚无缥缈的答案。

松本由此成功窥得一些尚未藏好的碎片——也许是樱井故意留下的那部分真实,就像番组上他反猜队友的选择一样狡猾,要让松本知道永远清醒的碧空不总是古井无波。

那段未经标识的感情始终被存放在空罐里,任它沉淀,无法明码标价,无法深究意义,它曾数次意图从齿间溢出,又陷入那双柔软的唇,噤声朝深处走去。


松本回神时音乐已经停了。大野正在讲话,声线平缓,在一片蓝色手灯的闪烁下愈发稳固。汗珠自额头滚落,他感到眼眶涩涩地疼,堪堪后退几步,使自己淹没在一隅黑暗里。樱井心存半分疑虑,身体后仰投去询问的视线,此举换来对方抬眼一瞥,松本一双眉眼湿漉,不知沾上的是汗水抑或生理泪水,唇执拗地抿成绷紧的一条线。

时长两秒的对视。

像是看见了世界的缺口,所有光和声音都归聚到松本身上,数年时间,一柄锋利扁平名为时间的刃将他的松本少年雕琢至羽翼丰满的形象,唯有樱井从那点罅隙里探头去望,那人棱角分明,四处生光。

樱井面上微动,吸吸鼻子,最终叹出一个气音。


临谢幕时下起小雨,樱井将话筒换到另一边,徒手去牵松本。松本在他脸上停留几秒又移开了眼,只剩下两只手掌互相支撑的温度。他突然意识到樱井翔牵他牵得很紧,像以前那样,骨节分明的手与他十指相扣。

雨滴顺着那一点缝隙落下去,淌过掌心贴合的纹路。光点打碎薄雾,人影憧憧,乐声浩荡,松本恍惚觉得手臂抬高又放下的短短一瞬似乎很漫长,短至少年一夜成人的日子,长至他们长梦不醒的一生。

我们不会成为对方的不可或缺,但永远是彼此生命中的无法替代。

他们俯下身,深深地鞠躬。脊背宽阔,眼前是盛世,不能回头。

两颗心从未互相消磨,距离随着时光的延长线缓步贴近。

正如从前颜色方好的青春。



有些人近在千里,有些人不过咫尺之间。


Fin.